鮭魚洄游

悉尼拾荒

[朱瞻基x朱高煦]恩仇稠叠泪阑干

剧向.OOC有.继续我流篡改时间线.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写到第四篇了.情人节写这把大刀.我先骂.

日常甩链接.①[客帐梦封侯].②[忧眠枕剑匣].③[婵娟有情长衣丹].

写不出心里想到的他们万分之一的感觉.每敲一个字都只能承认.我裂开了.

感谢喜欢.有你们真好.

 

 

他真的把汉王府收拾停当了。

朱瞻基不知道他二叔看没看到他,就算看到了,也仍然不动声色。他弯下腰去轻轻在汉王妃额角留下一吻,左手倒提着剑把,右手搀着她慢慢躺下。明灭的烛光照在王妃脸上,更照得她犹然似生。女人在碰触到地面后余温消散,逐渐僵硬,乍一看却还算去得挺安详。

朱瞻基一动不动。

他二叔愣了愣,趔趄着直起了腰,暗红色的剑尖在空中有气无力虚晃了两下。

哐啷。


朱瞻基的目光闪了闪,定在了那把剑上。剑穗也染了血,剑刃薄而有力。他突然想起战场上的二叔,永乐名将,勇武善骑射。小时候,朱高煦第一次把他抱上马,脸上虽然写着嫌弃,但还不是一手护着他,一手拽着马缰。朱瞻基把头靠在汉王的铁甲上,听身后将军认认真真讲些刀枪剑戟大漠孤烟。

“大侄子,你可记住喽,”他拉着孩子的手放在剑把上,朱瞻基摸得到繁复雕镂的花纹,硌得他手心微微的痛,但二叔的手拉住他,却让他倍感安心,“上阵杀敌,这刀这剑,那可就是你的命,命要时刻抓在手里,懂?”

说实话,当时的朱瞻基并不懂,但他还是抬起眼去瞅那时候看起来高高在上格外英姿飒爽的男人。他看到他二叔短短的髯,刚毅的颊,漾着一抹笑意的嘴角,还有烧着峥嵘意气的目光。那人也低下头看他,笑骂声小崽子,伸手又裹紧他身上的袍,打马小跑了起来。朱瞻基被圈在怀里,只见得天地都往后退去,风掠过马背,也不觉得冷。

他喜欢那时候的二叔,也喜欢爷爷,朱瞻基总觉得大明朝马上的江山社稷,要是真有灵性,那也就应该是这二位的模样和神色。而比起汉王平日里精致复杂阔气到土气的袍服冠带,他也总是更喜欢后者劲装结束铁甲凛冽的样子。

朱瞻基记得,小时候,他站在马下,一脸神往地看他二叔的长缨在风里盘旋,战袍猎猎,天罡浩荡,男人兜鍪下的目光含着笑,带着清澈的风沙和跳动的骄傲。


他明明说过,剑时时刻刻都不能丢。

可如今,面前半辈子戎马生涯的武将却松了手,好像突然挡够了明枪暗箭,精铁砸向地面,汉王站在满院子的尸骸中,只是喘着气抬起了头。

“皇上,你来迟了。”平平淡淡。

他看着天,没看宣德皇帝。无妨,朱瞻基走向汉王,天即日月,朕即天。


上次见他,好像还没这么多白发。

朱瞻基抬眼看着他二叔,汉王没着华服,全身上下也就只有腰封有点儿亮色。玄色衣装,质朴得简直不像他。他的鬓角像扫上了雪,朱瞻基不喜欢那些灰色,他觉得马上的汉王是不会老的,他永远应该那样风风火火天不怕地不怕。

虽然难缠,但也有趣得紧。这朱家要是个个俯首帖耳惟命是从浑身没有一根刺儿,那也不是他们朱家了。


对方把他让进了屋里,却只是好整以暇地坐着,眸子在烛火中亮着湿润的光。朱高煦很久没这样盯着朱瞻基了,朱瞻基心里有气,却也被他看得软下来不少。

的确,自从他二叔,那天,知道葬礼上的话句句属实后,有太多理由能允许他总是逃避宣德皇帝的目光了。朱瞻基往后靠了靠,面前人弯弯的眼角似乎还带着点笑意,他被看得有些口干舌燥,哑了嗓子,一时间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朱高煦瞧着他,似乎也知道他为难。


汉王的声音很轻,有点虚浮的疲惫,像羽箭上被雨打湿的雕翎。

“你还知道什么?”

但羽箭毕竟还是箭矢,箭头带着精铁的倒刺。

朱瞻基觉得有什么地方豁裂了,直入肌理。


宣德皇帝本不想答话,他直勾勾地望进汉王的眼底,他分明只是张了张嘴。

“朕什么都知道了。”


当朱瞻基跌跌撞撞扶着门框趔趄着出了汉王府,冷汗浸透了鬓发,他喘着粗气,伤过的胸肺阵阵刺痛。他只觉得眼前一阵阵的发黑,他发着抖,咬牙切齿,丝毫没听到费劲儿搀着他的中官吓得一个劲儿带了哭腔喊着皇上,皇上。

爷爷。

爹。

大明。


当朱瞻基同样跌跌撞撞闯进空无一人的祠堂,几乎是瘫倒在明成祖脚下。闭门,训斥,他暗无天日地睡着,梦魇轮番而上,呼吸间见缝插针是干枯的血味。但也就是在那时日里,宣德皇帝明白了,当初那句话一出口,他就已经踏进了他二叔精心布置的陷阱。之后的谈话方向已定,他只记得自己怒火中烧,双拳紧握,徜徉在陷阱里越陷越深而不自知。陷阱里是铜缸和炭火,是他好一道“灰飞烟灭”的圣旨,是他二叔如愿以偿,是他现在才反应过来,汉王一心求死,自己又怎么能救得了他。

二叔。

汉王。

朱高煦。


朱瞻基觉得自己傻,到头来还是被二叔牵着鼻子走,牵着鼻子亲手送了他一程。但他又觉得除了傻,自己还能怎样,难不成天狼再起,岂不荒唐。

对不住了,爷爷。

我二叔不是您老,我也不是建文。


他躺在明成祖画像下冰冷的地砖上,还依稀闻得到自己身上烟熏火燎的辛辣。半梦半醒中他咳嗽着惊醒,却好像又看到了二叔。

汉王仍旧端端正正坐在他面前,魁梧的身材有些消瘦,外袍垮了下来,一丝不苟梳起的发似乎比上一次见面时更白了。朱高煦仍旧不言不语,眼角弯弯的,望着宣德皇帝也还是在笑。

朱瞻基撑起身体定睛去看,那人没有后退。汉王的眉眼透着兵戈消散后的温柔,破碎的温柔,是终于得偿所愿的温柔。

他明白了,那笑的含义,原来是释然和坦荡,还有解脱。


宣德皇帝一瞬间只觉得胸口发紧,他喘着气揪住自己胸前的衣襟,冷汗淋漓。

为什么要在帝王家。

朱瞻基没骨气的想到了当年夜夜浪迹于秦淮河上泛舟的自己,手腕一翻,茶碗一撂,开口昂首便是“一抹雕栏”,他浪荡惯了,陌上人如玉的话儿听得也多了,他不在乎。他爱哭就哭,要笑便笑,眉眼间全是风花雪月,心头也没啥家国天下。

那时候就一天到晚忙事业的二叔也并不是经常和他有往来,除了小时候启过一阵儿蒙,到后来也只是打马而过时彼此吆喝一声。或是有极少数的时候,他又一次喝完花酒酩酊大醉被前来寻人的朱高煦愣是从船上揪下来往家赶。他就趁乱毫无顾忌地挂在他二叔的脖子上,满嘴酒香,絮絮叨叨地说着什么,二叔,你侄儿今天是真骑不动马了,要不,你放我上去,摔死给你看看?

最后朱瞻基心满意足地看到自己又被汉王颇费了一番周折后稳稳当当圈在了怀里,他二叔不发一语,沉着脸呵退了跟来的随从,打着马在青石板上一路小跑,蹄声踏碎了一地好月光。

他偏着头笑,朱高煦没穿铁甲,袍服的领口软软地蹭着他的脸。剑眉星目,他颇有些大不敬地想,他二叔也不过只是个少年郎。朱瞻基一瞬间又逸兴遄飞起来,毫无顾忌就要手舞足蹈,哼哼唧唧唱起了曲儿。汉王好像终于被气笑了,照着他的脸作势就要来上一拳,太孙扯住他手腕,两只手共同攥着马缰,他仗着酒劲儿握得很紧,感觉得到朱高煦的温度和血肉。

愿为五陵轻薄儿,天地兴亡两不知。

为什么要在帝王家。


宣德皇帝又昏睡过去,他睡得不沉,依然能听得到门外杂沓的脚步声,还有娘来了又去去了又来的哀切焦虑的询问。

但他懒得抬起头,也懒得再去喊,出去。

他忙着紧紧地闭上眼睛,在昏天暗地中,又去寻汉王眉眼间关乎生死的笑意,又去寻那个半倚在马上、酩酊大醉的皇太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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